這事說來話長了，一時也叫人不知從何說起，喻靈瀟遲疑了一會，思來想去落筆寫了幾個字:一言難盡。

厲紅棠把腦袋湊過來，一字一字的看，然後扭著脖子翻了個白眼。

不過她好歹是發現了一件事，於是不太確定的問題，“你這是，啞巴了？”她問的很是直接，但聽起來卻絲毫沒有嘲諷的意味。

喻靈瀟點了點頭，然後擡筆繼續寫到:我們現在在哪？

厲紅棠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，“你放心，這裏是我的私人別院，一時半會不會有人找到這裏，很安全。”

喻靈瀟又接連問了她幾個疑問，愈到後頭兩人之間似乎也慢慢有了默契，往往她才寫幾個字，厲紅棠便能知曉她想問什麽，直接說來。

兔子原本是把她帶去紅棠閣的，小家夥聰明的很，還特地將她放在了後門口。那會兒又正值清閑的點，左右沒什麽人，厲紅棠才能不聲不響的救了她還連夜把她送到了這裏來。

原本她們關系並不深，只是互相知些底，若是厲紅棠知道喻靈瀟受了難，怕是心頭感慨一下就過去了，不會多做什麽，但就是人送到了跟前，她才說服不了自己不得不救。

但這紅棠閣怎麽說平日裏都是和喻靈瀟有來往的，喻靈瀟身為國師給紅棠閣撐腰，紅棠閣將她奉為上賓，竭誠禮待。所以若官府鐵了心要四處搜拿她，是不會放過紅棠閣這個大頭的，到時候麻煩也會接踵而來。

所以說，厲紅棠救她，是冒了風險的。

不過對於這個，厲紅棠倒是表現得很是無所畏懼，“前提是他們得找到這裏，得拿出證據，而且就算拿著證據找到了，我也能讓他們有去無回。”

喻靈瀟一直知道厲紅棠混到今天是有些手段和門路的，她的靠山遠不止她喻靈瀟一個。不過這些也都是其次，像她這樣招搖過市又不願受人擺布的人，一定是黑白通吃，有自己藏在暗處的江湖勢力。

待厲紅棠答的膩了，她話鋒一轉又反過來開始問喻靈瀟問題。喻靈瀟簡而答之，怕巫靈兩族的事情說不清楚，便索性將這一身磨難和啞口歸置於天牢刑罰。

厲紅棠凝眉看著紙上的字，最後喻靈瀟問了一句:你可知太子如今在哪？

“這我當真不知。”厲紅棠嚴肅道，“這皇城變天，受苦的是老百姓，可是就算大家夥心裏有什麽不滿，也是無可奈何的。”

她看著喻靈瀟，“這也是我為什麽要救你，你要知道，我不僅僅是救你。”

喻靈瀟竟從這滿腦子銅銹的女人眼中看到了大義，她知道厲紅棠什麽意思，可是她只能對她搖搖頭:我現在，什麽也做不了。

“國師大人並非普通人，妄自菲薄不像是你的作風。”她笑了笑，“這皇城日後天晴還是天陰，還得倚仗你呢。”

喻靈瀟沒有多說，厲紅棠這人深明大義不假，但是她也確實不是個會做賠本買賣的人，若她過早的將自己表現得一無是處，怕是沒有半點好處。

喻靈瀟想，厲紅棠想倚仗她，她也可以利用利用厲紅棠。

她們又不緊不慢的聊了一會，末了天色不早厲紅棠起身要走，“我平時不常在這處，如今特殊時期也不方便常來，你若有急事就讓阿沈來紅棠閣找我，這裏只有你們兩個人，她會照顧好你。”

喻靈瀟點了一下頭，厲紅棠轉身看到喻靈瀟先前穿的衣服，被阿沈換下後整齊的疊在一側，厲紅棠怕是看著覺得礙眼，她鬼使神差的過去提了一下，臉上頗為嫌棄，“櫃子裏有新的衣服，這些就扔了……”

她話沒說話，從那臟兮兮的衣服裏突然掉了個東西出來，啪嗒落在了地上。

厲紅棠順著看過去，這一瞧讓她好一會都沈默著沒說話。

喻靈瀟看不到背對著她的女人的臉，但是一動不動凝視地面的厲紅棠顯然非常不正常。而後她忽然彎下腰去，將那東西撿起來。

喻靈瀟這才看清楚，是在巫族時，連湛的玉佩，她幾乎都要忘了，她還帶著這麽一個物件。

可厲紅棠的樣子，卻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寶貝，一直冷靜瀟灑的女人幾乎一瞬間變得失控，那狹長的雙眸中迅速沾染了讓人揪心的紅色。

“這玉佩哪來的？”她回身問喻靈瀟，抓著玉佩的手不自覺使勁又控制不住的顫抖著。

喻靈瀟怔怔的看著她，似乎是剎那間便意識到了什麽，繼而厲紅棠沖過來抓住她，更為用力的重覆那個問題，“告訴我這個玉佩哪來的！”

玉佩已經相當破舊了，唯有那殘缺的海棠花勉強能看出它的特別來。

海棠……厲紅棠……

原來如此。喻靈瀟嘆了一口氣，這天下小的讓人鬧心，盡管也算是了了她的一個承諾。

她低頭寫道:他叫連湛。

“連湛？”厲紅棠顯然對這個名字很陌生，說來也是，那應該只是連湛在巫族得到的名字。但是厲紅棠卻依然不質疑，她知道將這個玉佩視為珍寶的人不會是別人。

“你見過他是不是？他現在在哪，過得好不好……你帶我去見他！現在就去……我讓人備馬……”

喻靈瀟一把抓住她的手，她想讓厲紅棠冷靜一點，但是太難了，厲紅棠發了瘋的急躁，變得完全不像她自己。

她記得連湛說，他有一個姐姐，如今喻靈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，卻沒有辦法安慰。

她只能一邊抓著她的手不放，一邊迅速寫道:你見不到他了。

厲紅棠再看到這幾個字的一剎那安靜下來，她茫然的看著紙，又看向喻靈瀟，她還來不及說什麽，喻靈瀟又補充道:他死了。

喻靈瀟知道自己過於直白了，但是與其給厲紅棠不必要的念想而在將來的某一天更為悲痛，她還不如將一切都了斷在這短短幾個字裏。

她還能做的便是給連湛編上一個稍許幸福些的人生，而將那些苦難永遠塵封，至少不要帶給他最珍重的親人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